今天是:2025年5月10日 星期六
高道石、汪涛散文三篇
作者: 高道石、汪涛 文章来源:绩溪县作家协会 点击数: 590 更新时间:2024/12/25 8:15:01

故乡行

/高道石

癸卯年春节刚过,新冠疫情在我国已基本销声匿迹,迎来了亿万人民出行的春天。

春节期间,在上海居住年已85岁的姐姐在微信中与我相约:清明时节返乡祭祖,趁此机会与弟妹两家亲人聚首,以了却她多年未能实现的夙愿。我欣然应允前往。

3月31日,姐姐由长子陪同开车前往家乡绩溪县,我亦从马鞍山市乘火车同日抵乡。期间经过一系列活动后,我与姐姐等于4月9日各自返程。在这十天里,我的感受可用三个词来表述。即:家乡美,手足情,建亲群。

家乡美

一踏入绩溪县境内,远处的蓝天白云,眼前的白墙黛瓦,脚下的小桥流水,仿佛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图将我带入童年的故乡。弟弟家住在绩溪县城何川小区。这里由独幢别墅和连排别墅组成的别墅群蕴藏着富有的大气。家门前流淌着一条扬之河经年不歇唱着它那古老的歌。河畔的湿地上一群黄牛悠闲地吃着嫩草,一幅春牛图映入眼帘……妹妹家开的农家乐,这里群峦叠翠,云雾缭绕,河水欢唱,鸟儿飞翔,山上满坡的的映山红和田野里盛开的油菜花,组成一幅壮美的山水田园画卷。在此居住,安静得让人心旷神怡,妙不可言。

手足情

我们这次成行也是缘于在家乡居住的弟弟妹妹两家多次盛情邀请。首站在弟弟家落脚,就得到弟弟、弟媳无微不至的照顾,尤其待我高龄的姐姐的饮食起居更是小心细致,生怕有个闪失。在县城住宿期间,由弟弟、侄儿和侄女分别在酒店设宴,邀请其他至亲前来作陪,席间推杯换盏,彼此聊天祝福,气氛好不热烈,亲人们浸沉在欢乐的气氛中。  

由我弟作陪,在妹妹的农家乐小住两日,妹妹一家亦是热情有加,席间招待我们的大多是土特产菜肴,外甥媳妇更是拿出烹饪绝活,让我们吃得津津有味。饭后弟弟还与几个侄字辈打掼蛋消遣消遣。期间,我们姐弟等还前往石门村拜访92岁高龄的舅舅及舅妈。他俩对我们上门探望惊喜有加,一番叙旧自不必说。住在县城的两个表弟闻讯赶来作陪。席后大家照了张合影,乐得舅舅舅妈合不拢嘴。

建亲群

几个侄字辈在多天的交往中增添了亲谊,在亲密无间的氛围中,由大外甥牵头,成立了“高家的亲人”群,众侄字辈一呼百应。大外甥以此行的三首即兴诗拉开了序幕:

(一)

一别经年今返乡,

乡音无改鬓毛衰。

一声阴骘叹岁月,

音容笑貌依稀辨。

(二)

耄耋之年再聚首,

兄弟姐妹情谊真。

执手相望频嘱咐,

天各一方心相连。

(三)

白云悠悠蓝天碧,

公路弯曲群山绕。

菜花金黄杜鹃红,

最美人间四月天。


侄女婿亦附诗一首:

层峦叠翠映兰空,

波光潋滟水清碧。

最闲莫过垂钓客,

涟漪时光总是春。

由此可见,此群文化素养不错啊!

 

 

那年,那年

/高道石

    

绩溪县是皖南山区的小邑,人口十七万余。横亘绩溪境内的千米高峰——翚岭将其境内阻隔成岭南和岭北两大地域。两地虽风土民俗相近但方言却大相径庭。如说我不知道,我们岭南人说倭票的,岭北人则称阿巴CD。所以因地缘关系两地交往相对较少。

壬寅年腊月,新冠奥密克戎如海啸般席卷祖国大江南北。偏远的绩溪境内也无一例外。家住绩溪县城的我的弟弟也中招了,而且病情较重住进了县人民医院。经院方精心医治,弟弟的病情逐步好转。此时,我陡然想起分别六十年的一个岭北女同学是否通过医院人脉这个途径请弟弟帮忙打听一下下落。弟弟说这时间太久了,医院已物是人非难以打听到的,还是等我出院来完成此事。

果不其然,一向古道热肠的弟弟通过走访那位女同学的故乡和县城社区,一波三折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那位女同学并拍了张照片传给我。啊!女同学变化太大了,原来那样清纯的鸭蛋脸少女变成了雍容富态的老婆子。然而,她那双蛾眉眼和左颊那个浅浅的痣依然清晰可辨。这使我惊喜不已。

于是,我和那位女同学很快联系上并彼此加了微信好友。感慨之余,我写了一首《忆别》诗:

你我一别六十载,尚闻学友仍健在。忆想当年农校园,纯情校花最可爱。鸿雁传书兵营里,话语可曾写几回。而今迈入古稀年,不日聚首更期待。

此诗我用宣纸写了一幅书法作品珍藏。

往事如烟。

那年,我考上了旌德师范学校,同班同学中那位穿兰底碎白花春秋衫的同学分外显眼,通过几天的接触,知道她是岭北乡人,名叫芬。

好景不长。我们在这所师范学校才待了一个来月,学校就停办了。校方将我们这届新生进行分流。巧的是我和芬被划拨到绩溪农林学校而且又分在一个班。我和芬从初一到初中毕业,三年中彼此都比较了解,学习上相互帮助,生活上相互关心,因而关系挺不错。

那年,正值国家自然灾难,百姓普遍闹饥荒。我们在校的学生生活略好些,早晚三餐不是菜稀饭就是玉米糊,而且份量也不很足。每每此时,芬总是省下几口分给我吃。我总是心领神会,感谢不尽。

在学习上,我较有优势,数理化成绩优异,尤其语文我是班里的佼佼者。所以,芬遇到难题,我当毫无保留地帮助她。但有一次,她从我的课桌抽屉里拿走我的作文本,被我发现后就立即夺了回来。她却追着要抢回去。于是我跑到校园后面的麦地里躲着,而芬呢从后面追了过来,一个劲地喊着我的名字。此时,我连大气都不敢呼出,唯恐被她发现。

那年,正是茶农采茶季。学校安排我们班到县郊山村生产队义务为老乡采茶,吃住在农家。女同学手巧半晌时间盛茶的竹扁篮里总是采得满满的,而我们男生采茶时总是有点笨手笨脚,收工时扁篮里的茶草还没半篮。此时,芬总是从她扁篮中捧几捧装在我篮里。每每于此,都使我感激,心中也释然了许多。

那年,也就是我们初三毕业前夕,语文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向我们"安民告示",毕业作文的大概率是畅想毕业后的打算。于是,我拟写毕业作文。作文标题大约是《扎根农村大有作为》,文中写道,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从农村走来,再毕业回去,回到我所熟悉的故乡那片热土,带着学校学到的知识尤其是学校专门为我们开设的《农业知识》专业课程知识,回到家乡去,以当代新型知识青年邢燕子、董加耕等知识青年为榜样,扎根农村,放飞梦想,在广阔天地里一定大有作为……洋洋洒洒、激情澎湃,书写千余字的模拟作文甚为满意。芬知道后拿去抄袭,此时,我投其所好,由她拿去罢。结果语文毕业试卷批改出来后,我得了98分高分,其中作文40分满分。芬也得了89分,其中作文38分。我们得此消息后相视一笑,击掌庆贺。

那年,也就是学校毕业那年年底,我响应祖国号召,应征入伍。我将这一喜讯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了芬,从她的回信中,不难看出分享了喜悦。她还叮嘱我在部队好好干,干出点名堂来......

那年,也就是我入伍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从步兵连队的一名战士转而调任为营部通信员继而直接调往师部任师首长的警卫员,实现了三级跳,可谓是我军旅生涯的一大亮点。可能随师首长经常下部队和出差,工作忙了些,无暇顾及给芬多通信。结果是有一天接到芬的来信。信中她抱怨我,说是好长时间未接到我的信了,似乎是断了线的风筝。接着她告诉我,在他人介绍下,与当地一名税务干部订了亲,说她对不起我,不要生她的气……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懵了。那些天我沉默了,工作也没精打采。过了些日子,我还是回了封信给芬,信中对她婚姻归宿表示祝贺,并祝她生活永远幸福!

此后,我与芬的交往嘎然而止,再无半点音信。

我与芬三年的中学生活历历在目,难以忘却。如今我们都是垂暮之年,我以此文仅作纪念。

 

 

一味当年

/汪涛

前几天,我对隔壁办公室的张哥调侃道,上午没见你做啥事,午饭你怎么吃得下去啊?张哥长叹一声,一日三餐饱,一夜一觉困。张哥应答得洒脱自在,细细品味,他才是活得最明白的。

    刚记事的年纪,母亲有次问我,儿呀,世上最深的是什么?村口水碓湾的深潭。母亲听了哈哈一笑,傻孩子,那个深潭顶多才四五米深。

    我出生后没几年,村里联产承包分田到户。父亲因为在铁路上工作,很少得空回家。母亲拼了命侍弄着田地,为了就是填饱一家老少的肚皮。如今,存储在大脑里有关那时的记忆,大多与吃息息关联。为了解馋,七岁那年我做贼似的捡食过垃圾堆里小红枣,那几枚小红枣还是因为长了蛀虫人家给扔掉的。为了让开水泡饭不再味似嚼蜡,我曾在村代销店里偷偷地薅过老板家的干海带。和地里的庄稼一样,每年六七月我是最能长个子的,因为这季节地里瓜果飘香、树上桃李诱人、河里鱼蟹肥美,能塞进肚子里的品种齐全、营养丰富。一年当中,我也就这俩月的脸色最好看。

    母亲总说我,嘴巴没关拦,喉咙没深浅。十岁那年,禁不住后湾头满山满冈水蜜桃的诱惑。一日清早,我淌着露水鬼蹩鬼影来到山上。在桃树下,我敞开肚皮拼命吃,那个吃相和弼马温大闹蟠桃园有几分相似。六个水蜜桃下了肚,刚才还是两皮夹一叶的肚皮开始饱胀开来。吃桃最关键要领是,表层的绒毛一定要清洗干净,而且还不能空肚饿肚吃。无知者无畏,无法者无天。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拍了拍肚皮,简单伪装下现场,我抄小路潜回了家。生甜的桃汁齁得人嗓子直干噁,捧起茶缸一顿猛灌。没一会,尾椎骨附近一阵紧缩,“不好”!我连忙两腿夹紧,踮着脚尖,缓缓往茅厕移去。整整拉了两天的稀,米饭一粒未进,拉到最后眼眶陷凼,脸色脱相,行路双腿直打飘。“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这句胳肋下听来的俗语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并不这样认为,我把那次吃桃拉稀的背运归咎于吃法要领没有正确掌握。要说小时候最好吃当然要数柈柴虫了。什么是柈柴虫,其实就是天牛的幼虫。这是一种寄生在松树中间,啃食树芯,吮吸树汁,通体乳白色,长约四公分左右软体虫。

    秋天是寻吃柈柴虫最好的季节。夏季干枯而死的松树被人们扛回家,枯死的松树被锯成三四十公分一段堆放在墙角边,待里面的汁液自然风干后,用斧头把树段劈开便成了干柴火。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松树里面都有天牛幼虫,寻找柈柴虫绝对是个技术活。杰,十二岁,虎头虎脑,一身蛮劲。秋日的挨夜时候,杰经常提着一把小斧头,看见谁家门口堆放有松树段,便停下脚步来,眼睛像医院里的B超机扫描着。一旦发现地面上有和锯屑一样的柈柴虫屎,杰就会用斧头将树段劈开。杰还有一样本事是我最佩服的,柈柴虫在蛀吃树芯时会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在十几根松树段里面,杰只要听了柈柴虫的响动,总能准确翻找出有天牛幼虫的那段来。

    爷爷每次劈松树柈柴,我都会眼巴巴蹲在一旁守候着。每每有正在蠕动的柈柴虫被找出,爷爷总会把它窝在手掌当中,然后再递给我。运气好的时候,一回可以找出头十条柈柴虫来。我的吃法比杰文雅多了,我会把鲜活的柈柴虫放在瓦片上,然后放在火膛的炭火上烘焙,喷香的柈柴虫酥黄诱人,一条入口满嘴生津,两条下肚不思肉香。杰的吃法太过生猛,整条活的柈柴虫不作任何打理,就像鸡公啄蚱蜢直接塞进嘴里吧唧开来。这种让人看了直反胃的吃法据说是最营养的,难怪杰不到十六岁就满脸青春痘,一身护胸毛。

    长大后,识字多了,见识广了。知道早在先秦时期,古人已有“食虫”的习俗,那时人们将蚂蚁卵当成美味,据说这种高档美食非一般人可以享用的。有一次,我在菜市场门口的地摊上看到有个老汉在卖“斗米虫”,这种虫的营养价值、食补功效比柈柴虫高的多。“大的十块一条,小的八块。”我追问了两遍,老汉才爱理不理地回答道。因为,他根本不急山上寻来的宝贝卖不掉。

    如今,我也早就参悟出世上最深的是什么咯,那就是人的喉咙眼。一日三餐,四十多年过去了,到今天为止,我的喉咙眼还没有被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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