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沽甲酒
王正洪
我是厂长的客人
酒的朋友
在深山，在孤寂、苍凉
只有风声、鸟声、溪水交融的大源酒厂
听醉酒当歌的故事
有人说，酒是男人的战利品
垒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酒坛
又多像军人即将打开的枪弹
外表冷峻，内在火热
哪一坛徽州甲酒，不窖藏着一位徽商传奇的经历
胡天祥酿酒
叶来琴卖酒
天作之合，义利兼顾
人见人爱
醉倒的不只是采风的骚客
有山上的绿叶
溪中的鱼儿
还有群峰之上炎热的夏季
倘如乾隆皇帝再来一次
也可把酒言欢
我歌
你舞
行道树之伤
一片绿叶阻挡不了一个夏天的炎热
一片绿叶却有一片绿叶的荫凉
栽在此地之后，很多人喜欢上了它
像见风长的青年挺拔英俊
终年苍翠，枝形如盖
听风的声音
听鸟的声音
现在根部陶空，遭人移去
是树形不对还是品种有错
占据了不该占有的位置
遮住了不该遮挡的视线
人生的道路已经很难
没想到一棵树的生长
也这样的坎坎坷坷
无怪乎那么多的行道树
枝杆弯曲、沉郁、迷离、悲怆
移 民
五个月过去了
难离的故土
泪水屈服了
脚步，一步步退出
百年的老宅
祖祖辈辈的小巷、山场、土地
及春暖花开的果树
鸟儿飞过的墙头
走不动的猪，塘里的鱼，土里盘根错节的竹鞭
沉默了
脚步走得艰难
这儿住惯的话犹如一场梦
熟悉的景物开始波动模糊
越过那弯曲的山道
越过村口那高大的树冠
移民的心像飘过的云
一块碑醒了
一条虫往下读
从后梁开始
五代十国
一条虫读不下去了
我接着往下读
扒开颓废的砖头
读到民国
皇帝不知见了多少
太阳只有一个
每天从东方升起
每天从西山落下
做慈善者的名字记下了
干坏事的一个没有
我从此打住
把扒开的砖头
重又掩上
帝 王
史之帝王
鬼神莫测
妃子三千
临幸的少数
子孙无数
接班的仅只一个
宫庭内乱时有发生
子孙残杀历朝皆有
会写诗的不多
肾虚的不少
孤家寡人
往往奸臣当道
片 断
一
东方出现了一道彩虹
当你回过身时，江南小城已像
出浴的少妇，风姿绰约
从北向南，一群鸟，一群赞歌
不长的街道又多了看风景的人
二
夜幕降临，明月悬于灵山之上
闪烁的广告牌无人问津
为你作曲的人，被你迷恋的人
春心如燕
三
彩虹一般，新月一般的
是跨过扬之河上的新桥
从新桥上走过的人
在新桥上看风景的人
她们都是诗人
伤 逝
我脚下的道路不是我的道路
它为别人铺展了锦绣的前程
我洗刷的牙具已不是先前的牙具
它掉毛或断柄，没有了当初的韧劲和忠诚
与我饮酒的朋友已失去当初白酒的热度
不是掉了门牙或已投他人所好
只有这大山还是原来的样子
长着青树、松树、榉树，还有虬枝盘旋的古柏
我唯一的愿望是坐在那里，看月亮升起阳光西下
或取来松竹搭一间小屋
供自己苟且偷生
大山里的村庄
看不到小孩看不到少女
有老人没有年轻人的村庄
野草像越狱的囚犯
从山坡窜到了路中间
从屋后逃到了房前
甚至爬上斑驳的墙头
从塌陷的房顶跃进了院内
没有人了吗
但我看见一位老人坐在草丛中
与老人过不去的还有无数的蚊子
从小巷里出来到老房子里去
饥饿使它们比以往疯狂了数十倍
老房老街老树臭乎乎的空气及衰老布满皱纹的月亮
一切都在陈述
它们已经离开了美丽的传说
大山里的村庄行将消失
我
我也是一朵花
只是在墙角，低调的开放
我只是一段藕
在水塘的深处，默默地生长
我没有惊世的红颜
在书本里，让英雄放下江山
只像蚂蚁一样在草丛中搬家
像萤火虫一样夏夜里照亮自己的生活
农 民 工
城市是万万人的城市
任意一个点都寄托着无数人的梦想
要不然山里的小伙和姑娘们潮水般涌来
像蜻蜒像知了像蜜蜂心绪无法安静
陌生的车床陌生的脚手架陌生的结构及配方
有甚至比稻花还要香有着鲤鱼跳龙门的期盼
城市，他人一夜暴富，他人过着绅士的生活
但街上也有夜不归宿的流浪汉
高架桥下城乡结合部
离灯光远的时候离流浪汉很近
酒楼林立但那不是他家的炊烟
在城市筑巢易在城市筑巢难
一百个农民工有一百种不同的答案
有时候需要力气有时候力气是多余的边角料
不像种玉米播下种子浇浇水总有收成
这里道路宽敞
四车道八车道说有就有
自己却历尽了彷徨
无计可施无路可走
在故乡自己过着一段悠闲的日子
在这里有时同宠物狗暗暗地较劲
坝上安置区
顾名思义在坝上
离大山很近
离河很近
弯弯腰可汲起一桶水
弯弯腰看到了自己一身的灰尘和焦虑地等待
一连几天都去看
看今后的生活
别人家的房子像素描
虽未粉刷但已有模有样
自家的房子只建到二层
三五个工匠像三五只麻雀
跳过来跳过去
唱戏一样又像在捡拾金色的麦穗
运土车运砖车穿梭往来
分散的乡邻此时心又凝聚在一起
明年的春节必将是快乐的春节
干 旱
大暑之后
故乡的河像丑陋的媳妇
面黄肌瘦，神情凄然
即使是在旭日初升的早晨
也让你感到柔肠寸断
白鹤栖落
是空中的鸟水中的鱼沙滩上的鹅孵石
鸟越多鱼越少
那饮水的耕牛居然夹带着粪便
水浊水清
故乡的河
一位红颜褪尽的女子
白鹤，耕牛
此时此刻的飞禽走兽
一阵风也能将河中的水吹干
天 变
雷声在天空响起
乌云遮住了天空
风敲打着窗棂
一阵雨像惊悚的闪电
我急忙关好三楼的窗户
关好二楼的窗户
关好一楼的窗户
我在等等更大的雨声
更黑暗的天空
一切静下来的时候
雨声没了
乌云没了
天又亮了起来
谁忌惮过云波诡谲
魔鬼也会有善良的一面
红 日 初 升
红日初升
大地此起彼伏
音乐一响，舞蹈队宛若天仙
登山的人藏进了树林
晨风中一把剑也温柔和纯洁
昨晚猫头鹰叫过
此刻我没有听到更坏的消息
山脚下，车水马龙
熙熙攘攘
